【懂顺】桥上的贺拉提斯 终章
终章
他们当然没有做丨爱。
李懂哪有顾顺那么疯,他只是长久的注视着顾顺的眼睛,絮絮叨叨的讲一些顾顺从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他从小胆子就小,父母为了给他练胆把他送去学了跆拳道,比如假使他不入伍,就想去拍电影,文艺片,王家卫那种,比如他刚入伍的第一天就被教练罚了负重八公里,顾顺笑起来,说你这么乖,还有被罚这么惨的时候啊。
李懂凑得很近,能感受到顾顺的鼻息,他轻轻啃了一口顾顺的下唇,扬起一边眉毛问顾顺:“我很乖吗?”
顾顺有那么一瞬间的喘不上气,他瞪着李懂:“你这可是乘人之危。”
李懂有些遗憾,他想着若是顾顺脸上没糊着这些血渍泥渍,他大概可以瞧见拽的二五八万的顾大少难能可贵的脸红时刻。
直到很久以后李懂也还记得那天晚上顾顺看着他的目光。
温柔,敛去了他所有的锋芒,或许是因为疼痛而浮了些水汽,有笑意,又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是风解雨,是乱梦叠。
是顾顺此生无处安放的眷恋与爱意,如山赴海,如燕归林。
也是李懂彼时彼刻乃至于彼生彼世不愿放手的温存。
李懂说顾顺,顾顺,你不要睡。他用那只完好的手紧紧的扣着顾顺的,用力摩挲。
顾顺叹了口气:“我没有。”
他看着哥伦比亚灿烂的夜空,星辰摇摇欲坠,星辰之下是李懂的眼睛,固执又温柔。
顾顺忍不住想,我怎么会死呢。
——我怎么忍心死在你面前。
再后来杨锐他们终于赶到,天光未亮,荒山碎石之中的两个人像极互舐皮毛的兽,在血与刀之间相互治愈彼此的伤口。
石头和佟莉和徐宏先带着科考小队回了国,据后来徐宏讲又是一路曲折颠簸。杨锐和庄羽都受了点伤,连着能充大夫的陆琛加上顾顺李懂两个重伤员在波哥大的一家私立医院躺了一个月。
再后来就是分别。
李懂回临沂舰,顾顺伤重,大概又进了军方的哪所医院休养,临别时顾顺一脸怨气,他讲他才从猎人学校里出来就在床上躺这么久,一年多训练岂不是白费,真是亏大了。
他们偶尔联系,多半是开放日或者休假,罗星捎来顾顺几句话,李懂再塞回给罗星一封信。
不知道为什么顾顺从来不愿意给李懂写信,大概是觉得矫情,拒罗星讲可能是字实在太丑,反正种种理由,最后都变成罗星捎来的只言片语。
那时候罗星已经能满地乱跑了,他再踏上久违的临沂舰多少有些感怀,港口落日余辉盛极,他和李懂肩并肩站在甲板上,眼前是金黄色的平静海面。
罗星问李懂,还害怕子弹吗?
李懂说,怕,他腼腆的笑笑,只是不会躲了。
他们亲眼见得太多死亡,或者荒地埋骨,或者红旗覆身军号长鸣,青天白日万古洪波,尸骸一具。
备极哀荣。
在佩雷拉的时候顾顺曾给他念过一首诗,被翻译成西班牙语,又被顾顺翻译回中文。
——于是,城门的守将贺拉提斯这样说:
对于世上生灵万物,死亡迟早终将降临;
若为守护先祖的遗骨和信仰的神殿直面强敌力战而殁,
没有别的死亡能如此崇高。
李懂把那本诗集翻了又翻,纸张哗啦啦响,他抬眼看向顾顺:“贺拉提斯一定没有爱过一个人。”
这种有关死亡的辩证并不会减少子弹飞来的时候李懂的恐惧,比起以前他甚至更加眷恋生命,但在这种缠绵的眷恋之中,李懂获得了更大的勇气。
罗星讲,那就好。
他讲顾顺大概又去非洲执行什么任务去了,得一两个月之后才能回来,又讲上次见面的时候顾顺脸上多了道伤,罗星很气,讲毕竟这小子除了比他罗星帅之外哪哪都不如他,怎么还不知道好好护着他那张脸。又讲信送到了啊,没当着他面拆,具体看没看呢,罗星也不知道。
李懂耸耸肩,只说看不看也无所谓吧。
罗星定定的看着李懂,他说上次顾顺和我说,他突然觉得,有牵挂的感觉也还不错。
——是身如焰,从渴爱生。
李懂笑起来。
有一回杨锐找李懂谈话。
蛟一队长清清嗓子,试图摆出一个相当和蔼的笑容:“懂啊,你和顾顺现在怎么样啦?”
李懂:“???”
杨锐心里苦,其实他不想这么八卦的,但老首长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只能心里头把顾顺这个兔崽子骂了八百遍。
“就是……”杨锐笑得像个狼外婆:“你们关系,这个,到哪一步啦?”
李懂大惊。
“嗨,”杨锐给李懂倒水:“佩雷拉那次,你还记得吧。”
李懂点点头。
“当时你们那个通讯设备啊应该是耳机给震坏了,但信号其实,没断。”杨锐老脸有点臊的红:“知道吧。”
李懂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来要不是杨锐拉着立刻就钻地缝里去了。
杨锐摆出大家长的架势:“嗨,别慌啊,哥就是想问问,”他相当自觉的换了个自称:“你们这关系到哪一步啦。”
李懂僵的像块木板:“报告队长,没到哪一步!”
杨锐一口水卡嗓子里:“嚯!没看出来啊,顾顺这小兔崽子难不成还是个纯情小处男吗!”
然后门外就传来类似气球漏气的声音。
李懂木着张脸把门一拉,门外从上到下六个脑袋,十二只眼睛盯着他,毫无愧疚,炯炯发光。
徐宏反应最快,一跃而起:“啊队长!队长!我找你有事!”
“对对对,有事有事!”陆琛紧随其后,庄羽不甘示弱,佟莉一拉石头决定两个装作看风景,石头同志挠挠脑袋,塞给李懂一包糖。
李懂:“???”
张天德同志很陈恳:“份子钱。”
李懂:“……不了吧。”
其实李懂和杨锐讲的是真话。
他们分别,偶尔在战场上相见,拥吻,分别。甚至来不及多说几句情话,连细致的问候都掩盖在枪火之下,有一次李懂问顾顺,现在我们还是战友吗,顾顺笑起来,说是。
李懂也笑。
这似乎成了一种非要恪守的契约,又或者是什么奇怪的仪式感,似乎情人二字必不能存在于这种生死一线的刀锋,非要到所有的兵荒马乱都偃旗息鼓,才可以成为彼此的情人。
然后安稳的托付余生。
END
*有空的话应该有小番外
*谢谢大噶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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